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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4-08
其实，以表现两代思想文化观念差异为题材的电影，在国内已经有了很多，伴随着改革开放各种文化观念的撞击，这类题材的电影更是像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但是要在这类题材上把主题再升华到一定高度，这对导演和编剧都有一定的挑战性。张杨执导的电影《洗澡》便是一部不可多得的电影之一，此影片曾经获得过第24届加拿大多伦多国际电影节最佳故事片评委会大奖，以及第43届西班牙圣塞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奖两项国际大奖。暂且撇开这些耀眼的光环，围绕电影本身的故事，来看看电影涵盖的文化内涵。
早年丧偶的刘大爷在北京经营着一家洗澡堂，他的大儿子刘大明早年离家南下，在深圳成立了自己的事业并且也算是有所成就，小儿子二明是个憨厚的傻子，一直守在刘大爷身边，帮忙打理澡堂生意，给客人搓澡捶背。在多年离家的大明几乎快要忘记北京还有老亲人的时候，傻子弟弟二明误投的一封信让他匆匆赶回北京的家。在北京，在刘大爷开的澡堂里，他才算真正接触自己的老父亲和澡堂这份事业，紧接着刘大爷生病卧床不起，大明只好留下来经营澡堂。其中有一连串的故事发生，大明深深地体会到了父亲多年来的苦心和年老之后的寂寞，还有弟弟二明的可爱淳朴等等。后来澡堂要拆了，要改造成生活小区。刘大爷病逝。在男高音《我的太阳》歌声下，澡堂在推土机下轰然倒塌……
这部影片的演员阵容很强大，电影中的刘大爷由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老艺术家朱旭扮演；刘大明由该院著名演员濮存昕饰演。其他演员包括姜武、李丁与何冰等都有出色的表演。尤其是二明的扮演者姜武，他的表演可圈可点之处很多，也很到位，就比如那些神经质般的抖动，双手使劲地拧着衣服下摆，那个看人的眼神，包括他那个像锅盖子一样的发型，我想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姜武的出彩表演给整部影片增添了不少幽默和戏剧的色彩，在导演使用这个不是怎么新鲜的题材之后，就要在优秀演员的选择和启用，以及语言的表达，影片趣味性，等等方面赢得观众缘了。
一直都有这么一种感觉，张杨在这部电影中，他正极力地让观众们去深入地理解和了解作为一个老父亲的心态，比如当大明回家第二天看父亲相安无事，便说要去买机票回深圳的时候，刘大爷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失望，在他眼里，大明给他买的按摩器再如何昂贵如何舒服，终究还是一具冰冷的机器，这个代替不了盈盈的亲情。还有在二明失踪的那天晚上，这个老父亲几乎崩溃地对大儿子说：“我已经丢了一个，但不能两个都丢了呀……”瞬时，老人这种一直以来的孤独姿态展现地一览无余，他对儿子大明怀着些许理解的同时，还有不曾说出口抱怨，老人是隐忍的，他极力不给儿子增添麻烦，却又那么需要关心和爱。
影片对新旧两代的充分做了一个比较，一个已经出现，一个正在陨落。新旧交替是必然的现象，然而怎么处理在交替时发生的各种碰撞和纠葛，倒是很棘手的问题。把澡堂拆掉重新盖现代化的大楼，这不失为一件好事情，但该如何处理好那些以澡堂为寄托的老一辈们的情感寄托？电影中有这么一片断：一老头这么对另一老头提出了自己的担心：“不知道以后生活在小区里习不习惯，还有没有这么一个澡堂子供咱们洗个痛快澡”，另外一个老头说道“我家里买了热水器，以后在家里就可以洗到热乎乎的澡了”。当老一代在面对这些变迁时，又感到无奈和疑惑的，也有“就这么认了”以适应新的变化的，但我觉得社会还需要给予他们更多的人文关怀。影片一开始就是现代的洗澡机，就像一台自动贩卖机，一投币，机器便开始启动，程序化的进程，既省时又省力。对比之下是老刘经营的澡堂，一窝子退休后的老大爷们，斗蛐蛐的，躺在澡堂的水中打盹的，吹牛闲聊的，惬意舒适之余，显然已经把澡堂当作家庭的一部分了。这样一种明显的对比，已经足够折射出两代人之间的各种差异，比如思想，比如观念。
除了这些，还有好几个为电影添色不少的人物。那一对时常口角以至于折腾到即将离婚的小夫妻，丈夫为了躲避老婆的口角之争，不得不经常逃到刘大爷的澡堂里避风头；那个有着些微心里障碍的胖子青年，他唯独在澡堂里的蓬蓬头下淋着水花才能完美地用意大利语唱出《我的太阳》；那个即将出嫁的为了洗一个“出嫁澡”而奉献出全家口粮的陕北少女；那个跟随奶奶寻找传说中的圣湖，为了去洗一次圣澡，几乎要走断腿的小女孩…… 在老刘的帮助之下，小夫妻终于解开心结重归于好，澡堂里昏暗的灯光下，那个曾经勇敢地光着身子从澡堂里跑出来追赶小偷的老婆感动地泪光盈盈。那个胖子青年的故事更加赋予了喜剧色彩，在一次社区活动中他即将演唱《我的太阳》，可是因为心理障碍唱不出口，他的忠实“粉丝”傻子二明不知从哪里拖了一根洒水管，胖青年终于大胆地开口歌唱，众人为之喝彩。陕北少女从缺水的陕北家乡远嫁到了北京，她的丈夫－曾经的老刘决定为了她开一家澡堂，一直经营到现在。
故事中穿插的那个寻找传说中的圣湖一段，着实给电影增添了不少神秘的形而上的色彩，使电影提升到了更高的一个层次。一路寻找为了去圣湖沐浴，给灵魂洗一次澡，这无余是给当今生活在时下的人们的一种提醒，不要忘记在寻找物质追求物质的同时，忘记了灵魂这最本真最本质的存在。如果没有精神，任怎么充裕的物质都是虚晃的。给灵魂洗一次礼，同样让精神放松。
剧中的傻子二明虽然不懂人事，但是对于老父亲的死他仍然心有所知，他执拗地在澡堂子里拖地板，大明忍不住走上前去抱住他告诉他父亲去世了，二明用了一个颇为壮烈的词语“咱爸，牺牲了”。牺牲，这个词初次用于一个平凡老父亲之死身上，出自一个傻子之口。但是仔细想来，父辈的去世用“牺牲”一词来形容，有它自己的用意，与之挂钩的是后来大明二明两兄弟观看的节目《动物世界》，主持人用蚂蚁的一生来诠释万物生长的一个定律，那就是：繁衍。父辈繁衍子辈的代价，就是牺牲自己，牺牲自己的时间，牺牲自己的力气，牺牲自己的心血，甚至，可以是自己的生命。
屏幕下的大明幡然省悟，他对自己一直以来对女朋友隐瞒自己的弟弟是个傻子的事实感到深深的愧疚。父亲去世之后，他卖掉了澡堂，携二明去往深圳生活。结尾在一片《我的太阳》歌声中结束，澡堂被推毁，二明耳朵里塞着胖青年送的耳机，听到了他喜欢的《我的太阳》，开心地咧嘴笑了。
其实，这一切还未结束，新的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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