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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11 海伦日记
老孙的老家在山东烟台，一个美丽的海滨城市。去年秋天回婆婆家，他带我去了烟台山——当地的标志性景点。据老孙说，他小时候住在烟台山下，班上好几个同学家住烟台山上的军营里，几乎每天放学后都要和小伙伴到山上玩，直到天擦黑才回家，可以说，烟台山就是他童年的相册。
“考察”老公小时候玩过的地方？不错的主意。
我们从东路上山，不一会来到英国领事馆旧址，一个典雅的外廊式建筑。观赏片刻，沿坡路斜上，来至一块空地。空地中央树立着一个纪念碑，上书“民族英雄垂名千古”8个大字。纪念碑是为纪念抗战日期为解放烟台而牺牲的烈士而建。老孙说，小时候常到烈士塔附近玩，烈士塔后面有个凉亭，有石座和石凳，是写作业的好地方；烈士塔旁边有一段山墙，边上长着些灌木，上面结一种小酸枣，等到由青转棕，便有一点酸甜。每年清明，学校都会到这里举行仪式，献上花圈，朗诵诗词，回去后总要写作文，“松涛阵阵”、“脑海里闪现出几个英雄形象”等语句也是必不可少的。
从凉亭出来，沿一条两旁种满冬青的坡路向下走，便来到一条环山路。山下是蓝色的大海，远处的防波堤如一条白色的大鱼卧在海面上。往左拐，便见路旁有一座外墙用花岗岩砌成的建筑，这里是丹麦领事馆旧址。院子里的草地中央有一个美人鱼雕像，用白色的栅栏围着。老孙说，这里曾是战士的营房，原本并没有雕像。他问我，你知道我看到这个房子想到了什么？我笑了：你想到什么，我怎么知道？他说，每次路过这里，我都会想到那个夏日的中午，知了在树上拼命地叫着，我手里拿着一本《少年科学》，好像旁边还有一个同学，一起下了山，到了另一个同学家，再后来便不记得了。
人的记忆就是这么奇妙，一个地点便可勾起你的一段回忆，尽管它是孤零零的，却仿佛昨天的事一样清晰。
我们继续往前走，来到一块开阔的空地，空地的四周长了许多野草，旁边的小房子边上有几台机器，像是施工用的。老孙指着山坡说，那里过去有一排猪圈，旁边有一大块菜地，有一次和几个同学在那玩，偷偷拔了个青萝卜，不料被喂猪的战士发现。战士手握盛猪食的勺子，吼叫着追过来。几个小家伙吓得扔掉萝卜，四下逃散。我不留神踩进肥堆，弄了一脚粘东西。找到一个水龙头冲洗，可冲了几遍，鞋子还是臭烘烘的。回家后被母亲好一顿训斥。
我听了直笑，感到几分惋惜，为他，也为那个没有到手的青萝卜。
老孙说，这块空地原来是个球场，山上的驻军时常会在那里放露天电影，每到这时，大人孩子都拿着小板凳，早早地来占好位置，童年时的一多半电影都是在这里看的。
顺着西路往下走，左边是一个幽静的院落，一组欧式建筑显得十分幽雅。牌子上写着：东海关外籍职员公寓旧址。老孙说，在烟台山的所有建筑中，这组建筑给他留下的印象最深。当时有两个小学同学就住在这栋楼中，寒假和暑假常到他们家来上学习小组。老孙说，现在回忆起来，关于这个院落最深的记忆，就是趴在小方桌上看《铁道游击队》小人书；还有一次，那个男同学和另外几个淘气的孩子，恶作剧地把那女同学的裙子扒下，女孩吓得尖叫起来，而那几个坏小子却得意地哈哈大笑，随即一哄而散。
老孙说，对面院子里也有个很要好的同学，姓张，父亲也在部队上，他家的馒头很好吃，里面好象放了糖，甜丝丝的，后来父亲复员，他便回四川老家去了，五年级时曾与他通过一次信，后来就失去了联系。
再往下走，便是下山的路。听了老孙那么多感触，我打趣道，对这里也有感想吗？没成想他这样说，有啊！就是在这条路上，为了让一个大孩子带我去山后海边钓鱼，我把刚从家里拿出来的一个热乎乎的肉包子给了他，那个时候很少能吃到那样的包子，但为了加入他的“组织”，我还是忍痛割爱，也算是变相行贿吧。说完呵呵笑起来。
听了他的讲述，回望着身后的一级级石阶，我仿佛看到了一个懵懂的少年，斜挎着书包，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在冰凉的青石凳上，芬芳的槐花丛中，西洋小楼的长廊里，海边光滑的卵石间，寻找着那个年代的孩子所能找到的一切快乐。
那是一段清苦的时光，也是一段阳光灿烂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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