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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作家与雪山背夫的生死情

2006年10月16日 来源:央视国际  

选择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旅游探险,寻访世外桃源的奇异感受,是最近几年一些旅行者的梦想。在西藏雅鲁藏布江的深处,就有这样一个世外桃源,它既有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的奇异风光,但那里又是全国惟一不通公路的县,暗藏着泥石流、雪崩、蚂蟥等种种危险,这个地方就是墨脱,而这也正是许多户外探险者梦寐以求地想要去的地方。一名叫伍娟的重庆女游客在到过墨脱之后,就与一个当地的挑夫结下了一段生死情缘。

  现年30岁的伍娟住在重庆市巴南区,大学毕业后,她做过销售,也开过经营二手房的小公司,生意之余,她成了一个户外旅游爱好者,因为她觉得,户外旅游就是逃避世俗的最佳手段。

  伍娟说,我象一条离开了水的鱼,在炙热的阳光下渐渐地失去了水分,找不到我的河流。眼睛逐渐失去光泽,鳞片失去了色彩,拼命地挣扎,却浑身裹满尘埃。

  生活在我面前越来越像个假象,我很想有个完全真空的空间让我远离这个尘埃密布的世界。

  去年9月,伍娟选择了一直向往的雪域高原西藏。在一个人游完拉萨、山南和尼泊尔后,10月底,她决定一个人徒步穿越全国惟一不通公路的县——墨脱。从林芝地区的米林县派乡出发,伍娟遭遇了多雄拉雪山的高原反应和阿尼桥的蚂蟥,八天八夜后,终于来到了她眼中的世外桃源墨脱。

  这里没有横道线,也没有红绿灯,没有喧嚣的噪音,也没有巨大的广告牌。只有一脸祥和的居民,和步态悠闲的家禽。他们可以一生一世地居住在这里,而我不过是一个匆匆的过客而已。摘自伍娟书稿《生死墨脱》

  按原计划行程,穿越墨脱就要翻过海拔4700多米的嘎隆拉雪山到波密县,令伍娟没有想到的是,此时已大雪封山,雪深可到胸口处,而封山季节一直要持续到第二年6月。

  为了安全起见,伍娟决定找个背夫带她出去,因为不通公路,墨脱的物资都是靠这些背夫背进背出的,他们具有足够的经验和体力,但由于山高路险,他们也时刻面临着生命危险。

  伍娟:然后就是翻山的当天早上,那时候认识张林的,然后开始第一天的行程翻。

  在背夫张林的带领下,左脚踝已经扭伤的伍娟开始艰难地翻越嘎隆拉雪山。

  伍娟:然后暴风雪就是风雪迷漫,完全看不到路,而且也没有方向,然后当时是,就是张林,然后,当时我在那个山垭口的时候就是蛮绝望的,不敢走了,然后张林就说,你赶快走,你要不走,我们两个人都会死在这里。然后就一路走下去。

  一路上,伍娟多次掉进深雪中,都是张林把她拖了出来。

  伍娟:然后张林把我拖出来,拖出来,当时就是整个人就是体温已经感觉到很冷很冷冻了,手脚都没知觉了。然后我跟张林说我说我很冷,张林就给我搓,上下手脚这样搓,搓完了以后,那个手套取出来全部,雪化在里面打湿了,然后他就把他的手套给我戴。

  后来伍娟实在走不动了,张林主动提出背着她走。

  伍娟:基本上我就是走一步摔一步了,当时张林就背着我走。背着我一直走到那个就是山脚见到土路,雪线以外,那时候才知道安全了。

  伍娟说,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张林一路上话很多,也很自信,如果没有他,自己很可能会永远地留在雪山。出于感激,伍娟拿出400块钱给张林,但张林只收下了原先商定的200块钱。临走时,伍娟热情地邀请张林找机会到重庆吃火锅。

  伍娟:就是说在我过去的遭遇的那么多经历当中来说的话,我一直觉得人性应该是在那种环境特别艰苦的情况下,是会变得更自私,或者说要保护自己。那在遇到张林之后,我就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真正的感情的。有纯真的感情的。

  在经历了这次生与死的考验,顺利地走出墨脱后,伍娟又回到了平静的日常生活,直到一个多月后的一个电话。

  来电话的背夫说,去年11月23号,张林等几个背夫正在嘎隆拉雪山背运时突遭雪崩遇难。接到电话后,伍娟始终不相信身强力壮、经验丰富的张林,会在他们一起翻越过的雪山中遇难。

  伍娟:他说他们一群人有几个人跑出来了。他说然后后面的人被雪埋掉了,然后我就说,我说张林体力蛮好的,第一个他不可能落在后面,我说第二个他雪山的经验很充足。我说怎么可能是他呢?然后他说有整整半个多月都完全没有他的消息。

  伍娟随后拨打了张林的手机,却一直是关机,她预感到,张林可能真的出事了。

  伍娟说,当时她就想立即赶去查实张林是否真的遇难了,如果真的遇难,她还想见张林最后一面。但是来电话的背夫说,张林被埋的地方雪很深,要等到第二年雪化了才能找到尸体。

  因为墨脱的背夫们常年居无定所、在外奔波,长时间互相没碰到也是正常的,而在山上,手机一般都没有信号,张林是生是死,伍娟一直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直到今年9月初,墨脱的背夫告诉伍娟,波密县公安局已经派人挖出了五具背夫的尸体,其中就有张林。

  伍娟:那最后就是说很有可能他们家里人根本不知道他去世的消息,所以当时就想说,帮他找到家人,然后至少让他们知道这个消息。然后也表达我对张林的这种感激之情吧。

  就这样,身材娇小的女游客伍娟翻过了雪山,走出了墨脱,而身强力壮的背夫张林最终还是留在了那座他们曾经一起翻越的雪山里,一个游客和一个背夫,生与死的考验曾经使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情,现在又使他们的命运发生了截然不同的改变。在确认张林已经遇难后,伍娟决定去实现自己的愿望,那就是找到张林的家属,向他们表达感激之情。

  9月21号,已结束公司经营、暂时没有工作的伍娟决定前去寻找张林的家属,出发之前,她和张林遇难所在地西藏波密县的公安部门取得了联系。

  波密县公安局随后发来了一组处理5名背夫雪崩遇难事件时拍摄的照片,其中有张林在嘎隆拉雪山遇难的地点,有挖出后包裹好的张林的尸体,还有在嘎隆拉雪山脚下埋葬张林的地点。

  凭着跟张林的交流,以及后来向认识张林的当地背夫、店主打听,到墨脱做背夫3年的张林现年27到32岁左右,操四川口音,未婚,父亲死亡,母亲改嫁,有一个姐姐,在伍娟拍摄的录像中,还有一个不太清楚的张林的侧面镜头。而根据波密县公安局提供的信息,伍娟决定先到南充市顺庆区查找张林的家属。

  9月22号,伍娟从重庆出发,来到了四川省南充市公安局户政支队通过网上人口信息查找张林的情况。

  伍娟回忆说,张林也给其他游客留过手机号码,但写的名字是张宁,不是森林的林,而是安宁的宁,而且有人看过他的身份证上写的是姓廖,所以张林可能不是他的本名,另外,也有人说张林的母亲叫刘淑珍。

  根据已经掌握的信息,户政人员帮助伍娟采取不同方式查找,但在南充的人口信息中还是没有找到张林的下落。

  南充市公安局户政支队副支队长罗兵:我们查出来总共是134人叫张林的,双木的林,包括安宁的宁有34个,刚才挨个看了,这种都不确定,还有根据他母亲姓名叫刘素珍那个查,查了有20多个人叫刘素珍,家庭情况查出来也查不到这个人,所以像这种,你要查人的话,你只说了一个大概地方,找到一个人,作为我们来说,当然有身份证号码,那肯定就查到,即使查不到这个人,我知道他从哪个地方出来,哪个乡镇出来的,他现在没有这个身份证号码,所以根本就不好查。所以要一般查人一个是姓名一定要准确,还有一个在公安机关户口上登记的姓名,姓名要准确,还有一个年龄,年龄尽可能的准确,如果有身份证号码更好。

  由于在南充没有查到张林和他母亲的线索,伍娟分析,张林的母亲改嫁后可能到了另一个地方,于是,她把电话再次打到西藏波密和墨脱的公安部门了解情况。

  根据当地公安部门调查的最新情况,有认识张林的背夫说,张林是四川省大邑县安仁镇元兴乡廖营大桥一带的人。获得这条线索后,伍娟决定前去查找。

  伍娟已经开始设想找到张林家属的情景。

  通过这一连串的查访,伍娟了解到,在墨脱做背夫的张林没有在当地办理暂住证,张林花两千块钱买的一间简易房,现在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了,认识他的同行、邻居、店主,对其情况也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那么现在根据新的线索,伍娟还能不能找到张林的家属呢?

  9月25号,伍娟赶到了四川省大邑县,继续寻访张林的家人。

  根据张林和他母亲的大致情况,公安户政人员分别进行了查找,但依然没有查到有价值的线索。户政人员还想到查下张林的手机通话记录,但从波密县公安局通过当地移动公司反馈过来的消息说,张林的手机号码已经重新放号,原来的通话记录已经删除,也查不到张林当时是否有登记身份。但波密县公安局却联系上了当时发现并埋藏张林尸体的当地背夫陈正兰。

  闻讯赶来帮助查询的大邑县委工作人员,从墨脱的一个认识张林的饭店店主处又打听到一条线索。

  新线索里的廖河坝和我们原来了解到廖营大桥是同一个地方,而可能是张林本名的廖福,在公安人口信息里还是查找不到。在廖河坝附近的恒星村金井社区,我们把伍娟拍的张林镜头调出来给当地熟悉情况的村民辨认。

  当地村民说,这一带姓廖的人很多,到西藏打工的人也很多,但没有发现跟张林类似情况的人。查找到此,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伍娟显得十分失望。

  9月28号,在波密的背夫陈正兰给已回到北京的记者打来电话说,他找到了张林的女朋友,她说看过张林的身份证,上面写的名字是廖宛,1973年出生,四川省大邑县元兴乡五碾村人,她还给记者传来了一份自己写的寻人启事。记者随即通报了大邑县有关部门,但他们回复说在公安人口信息中仍然查不到这个叫廖宛的人。截止记者发稿,寻访张林家属的行动还在进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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