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3-27 作者 : 唐达天
出其不意
张子辉这边的复查工作有了新的突破。几天来,他们查看了有关宋杰的所有卷宗,重新勘查了现场,又对罗雄用过的纸杯进行了指纹核对,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然后他们又访谈了与此案有关的所有证人,除了一个名叫冯爱华的证人休假不在外,对其余的人都无一例外地进行了询问,也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张子辉问黄心潮,冯爱华什么时候能来?黄心潮说,她昨天刚休假,起码也得休满20天才能回来。张子辉心里打了个问号,我们昨天刚到,她就休假,是偶然的巧合?还是有意躲避我们?他又问,是不是昨天下午休的?黄心潮面色有点不自然地说,好像是。黄心潮的这些细微变化并没有逃过张子辉的眼睛,他心里又飞速地打了个问号,便说,是单位让她休的,还是她自己提出来休的?黄心潮说,她自己早就提出来要休假,说是要到广州去检查一下身体。因为前一个阶段工作有点忙,就没有答应。前天她又提出来了,我说好吧,你把手头工作向其他人交代一下。昨天她来到班上,把工作移交完了,说下午要走。张子辉说,你过问一下,她走了没有,要是没走,我们想向她了解一些情况。当即,黄心潮就向其他人做了询问,他们说冯爱华昨天晚上就走了。
这事儿虽然就这么过去了,但是,在张子辉的心里却留下了一个抹不去的疑点,一是冯爱华走得太偶然,二是黄心潮有点欲盖弥彰。可以看出,他们之间有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
从证人这里得不到真实的情况,说明就有问题。旱路不通走水路,张子辉随之又走访了戒毒者,想从外围有所突破。不出所料,他们在与罗雄隔壁病房的戒毒者交谈时,发现了一条意外的线索,那位名叫马述祥的戒毒人员反映说,在案发前40分钟左右,他在门口透风,看到冯爱华医生端着一个药盘子进了罗雄的病房,大概在里面呆了10分钟左右,她就带着罗雄出去了。不一会儿,冯爱华又去了一次罗雄的病房,把药盘端走了。这次,是她一个人来的,罗雄没有来。又过了一会儿,他就听到乱糟糟的一片,说是罗雄死了,他感到非常奇怪,罗雄出病房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死了呢?
张子辉说:“很好,你谈的这些情况对我们破案有很大的帮助。我再问你,你有没有看清楚,冯爱华进来的时候,盘子里端的是什么东西?”
马述祥说:“好像是一个水杯。其他的没有看到。”
张子辉说:“她第二次返回来的时候,是不是把那个水杯又带走了?”
马述祥说:“是。我看到水杯就在盘子里。”
张子辉示意让他的手下刘杰拿来了那个水杯让马述祥确认。
马述祥说:“好像是这个水杯。”
张子辉说:“我再问你,平时冯医生是不是也给你们按点儿送药?送药的时候也送水?”
马述祥说:“不,冯医生从来不送药,也不送水。平时都是小关医生按点来给我们送药,冯医生只负责给我们做检查做诊断。当时我也觉得奇怪,冯医生怎么来送药?”
张子辉示意其他人有没有什么需要问的,其他人都摇了摇头。他便让马述祥签了字,又按了指纹。
回到办公室,张子辉对刘杰他们说:“现在可以这么推断:23日下午3点20分,冯爱华端着药盘水杯进了罗雄的病房,言称让他吃药,让他喝了有毒的水,然后,冯爱华带着罗雄进了询问室,让罗雄接受宋杰的询问。在这个过程中,冯爱华又到罗雄的房间里,取走了药盘和水杯。到4点钟,罗雄突然口吐白沫,不省人事,黄心潮、冯爱华闻讯后迅速赶来,一看罗雄已经死了,就让冯爱华去打电话报案,他便带着宋杰离开了现场。这时候,现场正好出现了一个空缺,冯爱华趁机潜入现场,然后在罗雄用过的纸杯中下了毒。这样,就造出了一个假现场,宋杰就成了犯罪嫌疑人。如果我的这一推断能够成立的话,那么,现在最大的犯罪嫌疑人就应该是冯爱华,而不是宋杰。对我的这一推断大家有没有异议?”
刘杰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都表示没有异议。
张子辉说:“刘杰,你带人马上查清冯爱华的去处,她是不是真的去了广州?去了广州住在什么地方?查清后我马上向陈厅汇报,让他同广州方面取得联系,先把她控制起来,再实施逮捕。”
刘杰说:“张处,现在能不能解除对宋杰的通缉?因为宋杰一旦被他们发现,就要开枪击毙,实在是太危险了。”
张子辉说:“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不抓到真正的犯罪嫌疑人,宋杰就是犯罪嫌疑人。所以,为了减轻宋杰的压力,降低他的危险性,最好的办法就是抢时间争速度,抓到冯爱华。”
在赵伟东的办公室里,黄心潮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说:“赵局,这可怎么办?我看姓张的这次来头不小,他们好像对冯爱华产生了怀疑。”
赵伟东没好气地说:“怎么办怎么办?你怎么就不长脑子?赶快给冯爱华打个电话,让她别在广州呆了,到别的地方去避一避,到海南、广西,或者上海、北京都行,越远越好,并告诉她,来往路费回来报销。只要冯爱华暂时不出现,等把宋杰灭了,把一切都推到宋杰身上,死无对证,老张他查?他查个屁去。”
黄心潮说:“经赵局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好了,我这就给冯爱华打电话去。”
赵伟东说:“你给冯爱华打电话告诉她,要注意保密,不要同家人和亲戚朋友打电话联系。”
黄心潮说:“好,我一定照办。”
黄心潮刚告辞而去,白发礼喊了一声报告便进来了。白发礼一进门就说:“赵局,我怀疑杜晓飞肯定知道宋杰的下落,现在又找不到她人了,可能是找宋杰去了。我有个提议,能不能从基层抽两个杜晓飞从没有见过面的生人来,对她进行24小时监控,这样顺藤摸瓜,就不信找不到宋杰。否则,我看找宋杰就像大海捞针一样难。这么大的边阳市,随便什么地方藏不下几个人?”
赵伟东一听高兴地说:“行呀,没有想到你白发礼总算长脑子了,这个主意出得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过去不是在派出所呆过吗?你就从派出所抽两个得力干将上来,然后让他们死死咬住杜晓飞,发现情况,立即同你取得联系。必要时,连同杜晓飞一起干掉。”赵伟东说着,狠狠地将烟头掐灭在了烟灰缸里。
杜晓飞此刻真的和宋杰在一起。
杜晓飞说:“田七这边我已经说好了,田七一听说能够同他心目中的英雄一起干一番大事非常高兴,他说,那种活儿是他的拿手好戏,他保证能完成任务。他说他这几天一直开着手机,随时听候你的调遣。你那边怎么样了,石楠她肯协助你吗?”
宋杰摇了摇头说:“正如你估计的,她无法接受那样的事实,她也无法给我帮这个忙。如果不出现意外,我能与她多呆一会儿,也许她会想通的。”
杜晓飞惊问道:“什么?又出现了意外,什么意外?”
宋杰说:“那个女杀手又出现了。”
杜晓飞着急地问:“你们又交手了?”
宋杰点了点头,便简单地把整个过程复述了一遍。
杜晓飞听完,不无感慨地说:“她三番五次撵着要杀你,你却反过来救了她。你真是太善良了,要换成我,我非一枪崩了她不可。”
宋杰说:“其实,我刚开始也是那么想的,但是,看着那么一个年轻的生命即将从我的眼前消失,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因为,她毕竟也是一个受害者。”
杜晓飞揶揄道:“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吧?”
宋杰说:“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有一个杜晓飞就够了,别的美人在我的眼里都成不了美人。”
杜晓飞这才高兴地说:“这还差不多。”
宋杰说:“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我们有事信息联系,少接触。我总怀疑,赵伟东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说不准就在你的身后安插了他们的眼睛,你可千万要注意。”
杜晓飞说:“你放心,我会的。对了,我还差一点忘了告诉你,郭局让我告诉你,他专门上省厅汇报过你的事,省厅领导对你的事很重视,已经派工作组下来调查复核你的案子,希望你要沉住气,千万要保重自己。”
宋杰听完,非常感动地说:“我还以为我就像一只离群的孤雁,没想到组织上还这么关心我,真是太感谢了,感谢郭局,感谢省厅对我的理解和关心。”说着说着,不由得泪花闪烁起来。
苟富贵想好了,底牌暂时不出,等对方等着急了,主动找上门来再见机行事,这样,他才能始终掌握着主动权。想必刘国权早就听出了他的声音,这没有什么不好,知道就知道了,让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处在紧张恐惧中,到他支撑不住的时候,也就到了摊牌的时候。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今天下午,于又川给他打来了电话,寒暄了几句,于又川果真就把话题引到了他的“货”上,他知道肯定是刘国权让他来摸底的,就立即摁下了录音键。
于又川说:“听说苟老板手头有一笔货要出售,我想把它买回来,不知售价多少?”
苟富贵哈哈一笑说:“于董事长可能搞错了吧,我没有什么要出售的货。一个搞建筑队的,有什么货呀。”
于又川也哈哈一笑说:“苟老板,别跟我兜圈子了,你也是一个说一不二的汉子,怎么现在说起话来也成了弯弯绕了,是不是那笔货不好见光呀?”
苟富贵说:“所以,我就不让它见光,只想把它保存着,免得让别人再把我当作反面教材,拿着到处去教育人。”
于又川说:“可是,它牵扯到了我。我并没有得罪过你苟老板,让你捏着我的把柄终归是一件不太好的事。再说,你处心积虑搞到它,也绝不是为了留着纪念,在商言商,咱们还是把话摊开吧,多少价,我把版权买了。”
苟富贵说:“我本不是为了出售,既然于董事长要买,那你就开个价,我听听。”
于又川说:“我一步到位,50万。”
苟富贵哈哈一笑,心里十分高兴,觉得能卖50万也不错,这可真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但是嘴上却说:“于董事长真是个商人,这样的绝版卖50万有点少了吧?与其这样,我还不如把它留着等增值了再出手。”
于又川说:“那你开个价。”
苟富贵说:“这个东西的总价值你应该清楚,是400万。我也不高要,取个中间数,200万。如果拿不出200万,这笔生意我看就到此结束吧。”
于又川说:“苟老板,你的心也有点太黑了吧?咱们都是生意人,也都知道其中的行情,太过份了你让我怎么接受?这样吧,就给你出100万,你觉得行,咱们就成交,还可以做个朋友,你觉得不行,就留着当你的珍藏品去吧。”
苟富贵觉得能有这个价已经使他很满意了,就嘿嘿一笑说:“既然于董事长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恭敬不如从命,好,100万,就这么定了。什么时候交货,我听你的吩咐。”
于又川说:“今天显然来不及了,只能到明天,具体时间、地点我再通知你。但是,苟老板,咱们可得把丑话说在前头,我要版权买断,你可不能违背游戏规则,再留一手。如果发现还有盗版,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苟富贵说:“于董事长,这你就放心好了,我苟某人这点商业道德还是有的。绝不会再留母版。”
于又川说:“这就好。另外我还想问你,你要把手下人的嘴封严,不能让他们乱说什么。你自己也要封严,尤其出售的事绝不能向任何一个人说。否则,你就会授柄于人,他们会说你搞诈骗。到时候你脱不了干系且不说,还会殃及到我。懂吗?”
苟富贵心里不觉一笑,想你于又川也太聪明了,让我不留录音带,还让我不要跟手下的人说,待我什么把柄都没有的时候,你们再欺负我怎么办?我告诉你,我不但要留下你们的把柄,而且还要录下你们和我通话的录音。他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却说:“于董事长考虑问题真是周全,你放心,我一定做到绝对机密,不留痕迹。”
苟富贵放下电话,心里一阵畅然。这真是歪打正着,原本是为了出一口气,想报复一下刘国权,后来升了一级,想要挟他给一点工程,最后又升了一级,出售了一百万。这真是一桩好买卖,真是太好了。
又一个夜晚来临了。
每一座城市的夜晚都有它迷人之处,它掩盖了白日的喧嚣和骚动,将其温柔的一面无私地呈现给了人们,让人们尽情地去感受着它的温暖与柔情。边阳市也不例外,边阳市的夜晚同样风情万种,同样敞开它的胸怀,用它的柔情滋润和抚慰着一个个疲惫的心灵和寂寞的灵魂。
在一家名叫孤独者的酒吧里,石楠躲在一隅,把自己浸泡在哀伤的音乐和红色的葡萄酒中,想好好地醉一场。她太痛苦了,有时候,解决痛苦的唯一办法就是借酒浇愁。早上,她与宋杰分手之后,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整整一天,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问题在她的脑子里反复出现,这是真的吗?于又川真的犯过罪吗?她很想否认,但是,当她回想起宋杰的那双眼睛时,她又无法否认。那双眼睛是她见过的所有眼睛中最坚定、最锐利的,面对那样的眼睛,那样的目光,你无法怀疑他说的不是真的。然而,让她去怀疑于又川,她同样难以做到。不,于又川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一个有厚重感的男人,他经历了别人没有经历过的磨难,他有着别人没有的刚毅和坚忍。他是一个实干家,他的名字一直与长青集团公司的发展相连,却无法把他同犯罪分子联系到一起。不,他不会的。
酒是个好东西。三国时的曹操说过: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那样杰出的英雄人物都有忧,都有愁,何况我辈?何况小小的边阳市中小小的石楠?忧就忧吧,这里没有杜康,就用红酒来解忧吧。
她又喝了一杯,感觉身子有点飘。“飘呀飘,飘到外婆的什么桥?”她想起了一部电影中的歌曲,但是,又想不起歌中唱到的那个什么桥了。
她有点迷糊了,在迷蒙中,她看到对面的桌子边也坐着个女孩,那个女孩长得很漂亮,她也是一个人,她好像也很烦。她一边喝着酒,还一边抽着烟。现在的社会究竟是咋啦?都很烦。那个女孩在烦什么?是失恋了?失业了?还是朋友被人抢跑了?
两个男的过来搭讪道,这不是电视台的主持人石楠吗?你怎么一个人呀,我们陪陪你好不好?石楠挥着手说,去去去,我谁也不让陪,正烦着哩。其中的一个男人嬉皮笑脸地说,走,跟我们走,我带你找个好去处,保证解除你的忧愁,让你开心。说着就扯住了石楠的手,石楠一惊,酒醒了大半,有点恐惧地说,你们要干啥?放开我。那个男的说,送你回家。说着硬把石楠拉了起来,石楠说,你们是什么人?放开我!另一个男的从后面抱起了她说,你醉了,送你回家。就在这时,对面桌旁的那个女孩迅速一个跨步上前,什么话也没说,只劈里啪啦几下,就把那两个男的打翻了。然后过来扶着石楠说,你没事吧,石楠的酒早被吓醒了,她哆嗦着身子,点着头说,没……没事儿,谢谢你。那女孩说,别害怕,有我在,你用不着怕。
那两个小混混从地上爬起来,又去纠集了两三个膀大腰圆的打手模样的人围了过来,石楠一看紧张坏了,小声说,这可怎么办?正要掏出手机打报警电话,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上来说,要是敢报警,我剁了你的手。说着就来夺石楠的手机。那女孩手疾眼快,连屁股都未抬,就伸过手来,一把扯过那大胖子的手,只一脚,就把他踢翻了。另一个戴墨镜的家伙一脸淫气地说,五子,别动粗,你看这俩小妹长得多可爱,吓着她们怎么办?小妹妹,我们换个地方玩去,好吗?保证让你们开心。说着就来动手拉石楠。女孩飞起一脚,就踢到了那男子的阴部,他一下疼得像一只大虾似的蜷曲着身子哇哇大叫了起来。胖子上来要抱那女孩,女孩身子一斜,扯着胖子的手一拉,就把胖子拉了一个狗吃屎。戴墨镜的伙计一看这女孩出手不凡,就下令道,弟兄们,大家一起上,把这两个臭娘们儿给我拿下。听他这么一说,四五个人一起围了上来,女孩一起身,就像平地起了一股旋风,腾空一个鸳鸯霹雳腿,只听见一阵劈里啪啦,打倒了三个,然后一个金猴献桃,打翻了一个,飞起一脚,将那个拿刀的家伙踢出了4米开外,再飞身一脚,踢向他的面门,立刻,那个家伙的口鼻冒血,躺到了一边。随后又一转身,揪住了那个戴墨镜的家伙的衣领说,老子今天比谁都烦,你们要想逃命,赶快溜走,要想找死,老子今天就一个一个地灭了你们这伙害人虫。那家伙被吓得脸色大变,求饶道,我们撤,我们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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